一面之词
我,自水而来,一直有着自己的信仰,写着自己的字,说着自己的话。小时候,爷爷一直教育着我一种叫毕摩的语言,父亲用母族语言传递了我悠悠谱牒,奶奶和妈妈用彝音悠扬传唱了许多歌谣,让我安然入睡。
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我,一个彝人,走上了学习之路、汉语文之路。
凄风苦雨求学路,主动也好,被动也罢,填鸭式大脑,一些文字;后来,解闷也好,喜好也罢,历史、传记、小说、诗歌、散文、戏剧、影视,也涉猎了一些,都是没有目的和功利地,泛泛而阅读之。
这些文字,随着时间慢慢堆积,头昏脑胀、胸闷气短常常出现,文字在我体内,一一跳跃,呼之欲出。就像牲畜生病,民间有时无药可医,在耳朵或者身上放点血,手到病除一样, 我也莫名其妙,心灵空乏、苦涩时,丢出来一些文字, 就会如释重负,轻轻松松。
一旦丢出来,完成使命即好,往往没有高度与质量可言,那是我,早些年的一些岁月。
夕阳西下,一条四周长满杂草的乡村小路,隐隐秘秘,向山坡蜿蜒而去,我关闭所有尘世杂念,似乎连路都没有感觉,沿坡盲动而上,或到山腰,或到山顶时,我才发觉大汗淋漓与一身疲惫,近坐下来,吐出或者呼出一些浊气,放空自己,点上一支烟,慢慢梳理一路的所思所想,那是我最为惬意的时刻。
人的一生,长度、高度、厚度,我的这一辈子,估计看来,不会说清道明了。经历一些人、一些事,阅历的确曼妙,改变着一个人的思想、行为及理念。在一场场残酷现实面前、一次次触目惊心困境面前,我有撕裂的觉感。我痛定思痛,不得不做一些自省与反思,于是就爱写上点什么,这样一来,我就与文学结了缘。
事至今日,我依然一路,庸庸碌碌,无所作为,却深爱着码字,深爱着文学,因为,她是我的救星,一直洗涤着我,那苦闷不堪的灵魂。
我始终认为,无论从山脚到山颠,无论从山顶到山下,我都是孤独的。我的所作所为,改变不了什么,我也无力改变什么,我同样也只是,风雨飘摇着的一粒微尘。但,总觉得该做点什么,总觉得该说点什么,于是有了一些,微不足道的作品。更多的时候,我只想让她,在我的时空里,近近依偎着我。偶尔见诸报刊与网络端,那也是,不得不为之的事,我同样想,释怀与我一样的人。
今天,我要说的话题,完全居于孤陋寡闻、自不量力。话说人生、也谈文学,我其实是在班门弄斧,关公面前耍大刀而已。
梦里或清醒时,我常常,自命不凡地认为,使命感一直驱使,即使是假、大、空。今天,我也虚伪、狂妄自大一盘。
文学来源生活,虽然高于生活,没有生活元素,没有生活趣事,她,一样什么也不是。一个人,一个写者,可以书写一切,但不可能饱读诗书、阅尽古今、走遍大千世界,一个人的文学,真切、本真一定来源,自己的地域与生活。
一个人的思想与高度,一定与自己背负着的死亡息息相关;一定与自己的文化责任感、生命自省与自觉息息相关。所以文学离不开自己的反思与觉悟,离不开自己的责任与使命,就算孤依一生,也得围绕,也得飘摇。
千百年来,彝族世居在大西南崇山峻岭里,经历风风雨雨,悠悠岁月里,生生不息至今。今天,她,在社会转型中,文化极度失落、语言文字极速消亡、信仰极致危机、生存遇到前所未有挑战,深重苦难面前,我实在郁闷,不得不用语而发。
赞美、歌颂,乃至粉饰太平、阳光明媚、阳春白雪,不全是文学的使命。自始至终认为,文学更加应该,关注大自然、关注人类、关注民风民情,揭露黑暗、鞭挞丑恶、谴责邪歪、抨击时弊,从而引领潮流,唤醒真善美。
引经据典、旁征博引、堆积华丽辞藻,那是古人先贤、高人隐士的语言,永远不是你的,所以,我总是认为,自己的语言、朴实的文风,才能更大地引起共鸣。
人类,生与性的欲望,由身而来,一直没有停下过,匆忙的脚步,文学能改变,社会与人吗?答案就像,许多人说的一样,不尽人意,不怎么理想。文学,一路苦苦走来,还是有那么一些生命力,玩玩文学,的确,不仅救赎自己,也能救赎他人。
阴霾夜色里,窗外一直淅淅沥沥,屋内简洁朴素,一盏孤灯,手捧极致一书,静静地阅读,或许你能,抛却万千纷繁与尘世喧嚣,感应与领悟人生真谛,悠哉自来。
诚然,在空气清新的早晨;或是百无聊赖的午后;或是一个静得死寂的夜晚,留下一些文字,留下一点情感,这个一定,不是无为的事。
彝族谚语:诶古诶啊都,苏古诶都啊拉。意思大概是,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何来别人的照顾?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何来别人的赏识?自己都不给自己长脸,何来别人的好脸色?虽然有一定的片面和狭义,可无不折射出一个深刻的道理。
一个民族的历史文化,一定是这个民族的根基与土壤,离开她,每一个体,一定什么都不是。
一个人,连自己的家人、民族都不爱与关注,高谈阔论爱这样那样,乃至热爱人类,那一定是虚假的。
我不得不书写,彝族厚重历史文化、生存现状,不得不唤醒一部分彝人,因为历史发展到今天,彝族人同样,并存着,进步与落后,健康与疾病,美丽与丑陋,优秀与腐朽堕落。
耕耘未来,向往未来,同是人类共同的步伐。呼唤彝族及彝族以外的人类,尊重生命及大自然,一定也是我们共同的步伐。因为,缺了一个民族,缺了一个人,我们都不能叫全人类。
今天,我就这样一面之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