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南的杜鹃树下冥想

1

三月，安南歧义丛生：

应许之地，有核桃仁蘸着蜂密。

鸟多的寨子，麦穗总来不及褪青。

安定的疆域，王者不时耷拉着眼皮。

安南，杜鹃节外生枝：

揖让江山的望帝身陷绯闻，流言广布。

混迹百巢的枭鸟，轻易就反客为主。

传说中沥血的马缨，每一场花事

都轰轰烈烈，如约而至。

苍山的西坡朝着安南微倾，

将各色各样的杜鹃花与赏花人和盘托出。

偌大的盆景。每一树杜鹃都花团锦簇，

每个人都陪衬得恰到好处。

2

这高山腹地的草甸，杂草青黄不接，

灌木却添枝加叶。各色的杜鹃树不由分说

拼缀在大地的披毡上，虬曲张扬地铺展。

许多人和事突然被长焦镜头拉近，

故事注定在相框充盈，漫出回忆。

这里空间重叠时序交替，

有的花枝怒放，有的枯树倒毙。

那些懵懂的新蕾语无伦次，那些

缤纷的落英屏住呼吸。

有的人无暇观景，有的景无人顾及。

每一处空旷都掩饰着天地间最大的秘密。

3

绿荫总是在正午被山风晃动，

把大小合适的阳光筛撒在地上。

这些七零八碎的金子能交换什么？

花簇一定是在黄昏被群鸟惊散，

花冠密集坠落，一如望风披靡的王冠。

銮铃散陈，解铃和系铃的人无踪无影。

心事经由花冠漏泄，无冕者两手空空！

杜鹃花上也没有蜂蝶。偷香的孩子攀住矮枝，

用空心的茅草猛力啜吸花露。那些在杜鹃树下

等待采集果实的人无不大失所望。

4

一棵孤独的马缨杜鹃兀立在苍山西坡

面对安南，像那个背立月亮的男人面对地球。

微信启动的画面。地球在宇宙的黑暗森林中凸显。

所有的杜鹃树仿佛在攀爬苍山坡顶，

那棵马缨像是落单，或者是刻意疏离。

马缨花如此喧腾，地球却如此寂静！

所有的流言转眼即逝，如同流星。

有一种观念状如飞船，瞬间穿越宇宙的浩瀚，

零距离聆听杜鹃的花语：节制在自己的花季，

一面生，一面死，一面欣喜地爱。

5

潜行的猎人拔开宇宙森林的树枝，

一一众生都竖起耳朵。万物不语。

没有人能够在大沉黙中隐藏。

如果万物有灵，万物共生，

安南的杜鹃会说什么母语？

此刻，我唯一想要说的是：

        一一纳俄举举？俄纳举！

        (你爱不爱我？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