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祖
上学读书有诸多好处,好处之一便是,我终于知道了族人所说的“字祖”其实就是汉人所称呼的云雀--我的一些小伙伴因为没有读过书所以至今只好不知道。
字祖的形态在我的脑海中至今还是模糊不清的,我甚至辨不清它和在山里时常出现的其它的鸟有什么特别差异。但我还是不由自主地会想到它,带着些许神秘的感情色彩。
洼地里见不着,鹿鹿角坝村也就坐落在洼地里,在隔离村庄和县城的山上却多有埋伏。所以只有赶场路过山头或者是牧羊时才有机会一见。山的阳坡势状舒缓,其上附着了飞播的云南松,长势旺挺,可以很快成为栋梁之材。密匝匝的松林里,一条马车路顺山梁盘绵延伸,大有探幽寻微之趣。山顶很早就有人挖煤炭,马车路就是奔此而来,鹿鹿角坝的这边就仅靠羊肠小道了。爬上山顶,沿马车路弯上一节,缓坡的松林里一堵堵的残墙断壁便隐约的透露出来,长年累月的风雨浸渍布下了斑斑古意。从母亲那里我知道这是一群和我的祖先瓜连过的人。但我对字祖的情意非缘由于此,我的母亲好象也不曾提起过字祖的事儿。
山顶的树木遮天蔽日,滋长了地面的潮湿,只在落下的松针厚积的地方可以躺倒或坐下歇息。成群结队的字祖就在这一带频繁活动。而我生平第一次发现字祖的窝巢是在路上头的坎埂上。蔓草掩映着,要不是我们的大呼小叫惊飞了正在专心孵化的雌鸟,我们是不会发现那四个天蓝色的鸟蛋的。小伙伴们经过商议要等孵化出小鸟后才掏走。后来我却没有机会,是他们私自掏走了还是别的什么,已无从知晓。顺着山脊,间或也有几处空落的草地,在松林中深藏不露,那是农民开垦过的土地,现在大都已荒弃。遇见辘辘的马车经过时会惊起一大片字祖的叫唤和飞翔。
要是从草地上走过去,无论脚步放的再轻,你都会使字祖腾空而起,“字祖,字祖”的呼朋引伴声覆盖天空。等到一只落在远处的草丛中时,又有另一只扑上天空了,带着它们抑制不住的兴奋和快意。好久没有这么注视过天空了,字祖在这时引你抬头,天空或挂着些薄云,或和身边的松林草地一样清新如洗。它奋力地搏击着翅膀,是径直朝上,不学山路般拐弯抹角,待到成为一个黑点在云层或苍穹消失,你的眼睛也疲倦了,思绪却更加活跃。那“字祖,字祖”的叫唤似乎还响在耳际。待到字祖降落时,我有时是睡着了,无缘领略其像流星一样的快捷和准确。
当我知道这“字祖”唤作云雀时,不禁把它和一朵洁白无暇的云联系起来。我猜想,自己也该是和白云丝缕相连的一只字祖吧。
(《凉山日报》1996.4.24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