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碰到认得的影视剧导演,问他最近在忙什么,他回答在拍个什么电视剧或排个什么戏,然后淡淡地补充一句:“为了养家糊口么。”这样我对他的那个剧那个戏就多少失去了兴趣。也有的时候却因为听了导演一席话,就急切地想看到他的作品。我看《火之舞》的情形就是这样。
今年7月,我在北京参加大型人文风情片《火之舞》的新闻发布会,听到该片总编导李亚威发言,听这位从深圳来的柔弱的女导演讲她如何从喧闹的城市走进寂静的彝山,如何在一年多的拍片过程中,爱上了云南的一个彝族聚居的名叫楚雄的地方,以至于不惧怕滇中高原的山高路险,也不可惜因此失去了到别处去挣大钱的机会。
新闻发布会上就放了一集,感觉很好;回家之后把其他40集也看了,感觉非常好。我相信李亚威花那么大的心力创作这个作品,是她的精神生活的需要。我被曾经感动了李亚威的东西感动了,我认同了她的心灵的选择,心甘情愿地让她把自己引领到人与自然之间,暂时忘却一脑门官司,倘佯在迷人的和谐之中。《火之舞》开宗明义地告诉我们一个这样的楚雄:“在云南有一个叫楚雄的地方,生活在大山里的民族崇尚阴阳和谐,山有公山母山,水有公水母水,树有公树母树……”我知道这是最令李亚威心动的、接近生命本真的地方,也是让我们这些久居城市的人心灵得到抚慰的地方。
余秋雨有本书叫《文明的碎片》,看《火之舞》我不时地想到这个书名,我想,李亚威何尝不是通过这41集的电视片,把散落在滇中高原的这些“文明的碎片”串联到一块儿来了。这41集里,我看得次数最多的是《梅葛传唱》这一集。在彝语里,梅葛就是说古,是彝族世代相传的口头文学。这一集我一共看了3遍,我想把梅葛的唱词听得再仔细一些,也想把一位美国学者对于梅葛的评说听得再仔细一些。这位美国学者到梅葛的故乡马游采风归来之后说:“人类就是从这里出发的。”妙语!楚雄地区是我们最远古的祖先、生活在170万年前的元谋古人生存的地方。人类真是从这里出发的呀。难怪李亚威睡在彝家简朴的木床上,看到窗外皎洁的月亮,能联想到这轮明月来自远古,曾照耀过人类祖先元谋人采食野果……彝山的明月冲开了李亚威诗的情怀。
而诗意的发掘也正是《火之舞》的一个艺术特色。彝家女子繁复的头饰我们早就目睹过,但《火之舞》向我们指证在这美丽的帽饰上可以看到太阳、月亮、星星的象征;彝族的火把节我们早就耳闻过,但《火之舞》告诉我们在彝族人的眼里,火是太阳的象征,火把节是彝族人对火的诗意的崇拜的仪式化。李亚威一定是被这种诗意的崇拜感动了,所以才会把这部大型人文风情片定名为《火之舞》,才会和本片总撰稿李怡一起用诗的语言写出了它的主题歌:“从前山上的歌啊,被风吹走了/从前河边的舞啊,被水淹没了从前石头里生出来的火啊/传下来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