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破不立的音乐“先锋派”
在话剧团的时候,所有人都说,倮倮是最适合搞先锋话剧的人。1993年,云南战士徐洪刚感动了倮倮,“一条汉子”也许是男人对男人的最高评价。沉浸在激情里的倮倮编剧、导演了话剧《93专题报道——徐洪刚》,曾经在香港做过剪辑的他第一个把电视手法运用到戏剧中,在舞台上设置几个大屏幕,扮演主持人的演员讲述发生了什么,观众可以通过屏幕看前期设置的图像,而舞台上的表演也同时进行。多元化的表现方式,让这部话剧在形式感上非常抢眼,那一年,这部话剧获话剧节演出一等奖、优秀编剧奖、优秀导演奖、“五个一工程奖”。
音乐人倮倮仍然在这个新领域尝试他的“先锋派”作品,用导演的思维做音乐,在细节上好像是违反规律的,但是所有违反的东西已经事先规划好。音乐需要的是整体感,只要捋顺关系就好了,因为不破不立,创造就是一个从无到有的过程。在倮倮眼中,做戏剧的人和做音乐的人不同,很多做音乐的人要的是商业上的保险,要做的是成品,是火锅、炸酱面,或者是馒头,而不是音乐本身。倮倮的艺术观念是无论怎么创新,都不能离开根本和本质。任何一次创作都应该从本体出发,任何好音乐都是在一种真诚的态度和真实的情感状态下自然流淌出来的,是创造而非制造。如果意识和形式都偏离了创造,那什么都不是,只是对别人的重复和对自我灵魂的玷污。艺术品一旦没有了个性化的创造,那将毫无价值。倮倮相信他坚持的音乐是真音乐,是创造出来的,是用了心的经过了很长时间的付出。
拒绝“唯民族化”生存
2001年成立倮倮担任艺术总监的倮倮制作群,就是对创造而非制造音乐观的强调。倮倮制作群的音乐概念是他自己定的。倮倮制作群里的系列音乐,不仅是倮倮个人的符号,更是有创新精神的符号。音乐形式可以不同,相同的前提是:必须是创造。但是不要因为倮倮对民族文化的热爱,就把他误解成唯民族化的人,正常的人需要生活常态的东西,倮倮并不反对流行音乐、摇滚乐。倮倮制作群是一群有着同样的追求却有不同表达方式的小团体,每个人都不一样,每个人都在创造。“音乐应该千姿百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音乐风格,只要是用心创造的东西,人类的文明就不会闭上眼睛,他们一定会承认你的独立创造的。”倮倮坚持自己的想法,但是同时也要帮助制作群来坚持他们自己。“不是要他们来学我,而是让他们有独立的、适合自己的表达方式。”
倮倮是话剧团第一个停薪留职的职工,他先到深圳“南漂”,在各个电视剧组里打工,虽然没有考入刚刚成立的深圳电视台,却凭着这些经验,有机会转道香港,在亚洲电视做剪辑师。当内地还很少接触香港流行音乐的时候,倮倮已经在香港的音乐公司里制作流行音乐了。业内经历让他很清楚,当下的一些流行歌曲为什么大多似曾相识?就是因为制造多于创造,是利益所驱。这种做音乐的态度会伤害到真正的音乐爱好者,热爱音乐的人有资格去欣赏发自内心的、属于文明的、用人类的真情实感创作出来的音乐。倮倮是一个做现代音乐的人,他从不把自己定义为民间艺术家,摇滚乐、流行音乐、民族音乐和小时候学的古典音乐,四者很复杂地融在一起,最重要的是了解这四种音乐的倮倮活在今天,所以他必须以今天的情感方式去创造性地表达他所理解的传统与文化。在解释亚洲音乐节为什么把票投给《出月亮的夜晚》的时候,一位评委说,“因为我从你的作品里听到了一个民族的声音,而这个声音是很崭新的、今天的,所以是有价值的。”
30岁开始寻根之旅
第一次知道自己是彝族人,是在倮倮六七岁的时候,父亲带他回彝族老家过年,寨子里的人听说头人家的人回来了,都异常尊敬,全寨子杀牛宰羊,把倮倮奉为上宾。小孩子倮倮无所适从,父亲告诉他,你是彝族人,这是我们的老家,要是咱们在老家生活,也该穿这样的衣服。尽管小时候曾生活在西双版纳,接触的是傣族文化,对彝族的东西了解的不多,但是倮倮身上很少有文化上先入为主的痕迹。倮倮身上浓厚的彝族情结在于彝族非常自信,非常崇拜祖先的传统。所以彝族人才能保持它灿烂、悠久、厚重、独特的文化到今天。
当倮倮和唱片公司签约,需要取个艺名的时候,他给爸爸打了电话,爸爸说就叫倮倮。他一下觉得接受不了,因为在部分地区,倮倮的意思是野蛮、不讲道理的人。爸爸告诉他,彝族话里倮倮的意思是龙虎天地。彝族人说自己是龙的子孙、虎的后代。这个响亮的名字促使倮倮去了解彝族和彝族文化。倮倮始终觉得一个人真正成熟是30岁以后,到那个时候才能真正明白你的根是什么。而20岁到30岁之前都是模糊的年龄段,只想成就自己而没有宗族意识,这段时间比较不稳定,一旦越过这段时间人就成型了。“20多岁的时候我比较抵触父亲强调的族群观念。因为我没有生活在那个山区,而且并不想生活在那里,总觉得别人不能那样要求我。”父亲慢慢告诉倮倮不要忘记根本,提醒他摆正自己的位置。彝族的族群意识提醒倮倮,“我不可能用汉族的东西来彰显彝族的东西,我应该以彝族人的方式去体现我的价值,为中华文化锦上添花。”倮倮坦诚地说,他更喜欢制作群里面那些属于各民族的东西。因为是彝族人,倮倮的做法和作品让一些少数民族的音乐人对自己更加自信,倮倮希望各兄弟民族的音乐人能够通过对自身的回望来保持一种对民族文化资源的挖掘与提升。“这些少数民族的东西流传到我们这里其实并没有断根,只是断线,都市文化让我们这些后代暂时迷失了自我、休眠了,但是一旦当你听到这些来自于田间的音乐时,立刻就能触发你和祖先相连接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