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排练录的一首新歌小样:童年)
为了更好的把握《忧伤的口弦》(暂定名)这部记录片,我又一次悄悄地溜回我的故乡,想对民间的口弦艺人再做一次预访。到了县里以后我才得知,现在民间的大部分艺人其实都在西昌。在各种山庄、餐厅里面演出打工,于是我只好又杀回西昌。县城的途中由于气候变冷,我得了一场感冒,一到西昌只好住院了。稍微好一点我就开始寻找那些记忆里的口弦大师。我在彝王府见到了许多成名已久擅长吹拉弹唱的民间艺人。他们正在为一场名为《彝族古乐》的音乐会紧张地排练着。由于我的到来,他们都停下了手里的乐器,表现得和我一样激动,而后每个人都为我演奏了一段自己的拿手曲目。我也用彝族的方式请他们喝了酒,大家合影留念,依依不舍。
我在邛海边的“五彩云霞”山庄里,终于见到了片子里最主要的人物之一,也是我仰慕了二十几年的口弦大师:俄狄以火,五十多一点,肌肉结实,浑身透露着干练,他的眼睛神秘且充满智慧。我说我是他的粉丝,他说他也是我的粉丝,谈话的开始竟如此轻松。他说他喜欢口弦的程度不亚于他的家人,我说我相信。他说其实他的家里人一直都反对他拨弄他的口弦,毕竟一个大男人,一辈子玩着一种姑娘家才玩的乐器,家里人难免觉得尴尬。他说他这次来西昌打工都是瞒着家里人来的。我把他二十几年前弹奏的一首曲目重新用电子音乐的方式编曲后这次专程带回去给他听,他听后非常激动,他说他没有想到,口弦还可以以这样的方式存在和表达。我说我们也只是在尝试中。他说当时他没有弹好这首曲子,脸上流露出一丝羞愧的神情。我们谈了很多,关于片子,关于口弦,关于爱情,关于家庭...而后他开始为我演奏,我又一次被那熟悉而且更加娴熟的技艺深深的击倒。瞬间的短路,第一次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以火大哥的口弦时而飘逸,时而诡异,时而神秘,但不关如何变化,他的手法确实出奇的干净!其实我也会点口弦,我知道弹口弦最重要的是送气要保持均匀,手法一定要干净,而他的境界却已经达到了没有任何技巧上的阻碍,只剩下弦随心动,无我无弦的地步。
近几年来,会弹口弦的年轻人越来越少,而做口弦的也如是。做为最喜欢这种乐器之一的我,常常想该为它做点儿什么,于是才想到要记录这些或许是最后,最伟大的口弦大师们。不为别的,只为那随着彝人走过无数寂寞、光辉岁月且闪耀着智慧光芒的小小铜片。
(离开以火大哥时,我突然有个奇怪的念头,这人要是出生在西方,或着是幸运地被人发掘的话,或许早已是一个国际性的乐器名人了吧?嘿嘿。)